這段時間聽說學校發生了打架鬥毆事件，晚上的學生會查寢查的特別勤快，往往第一批剛走，第二批就有宿管老師再查一遍。

北市一中本來就大，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混合形式無法避免學生間的矛盾和摩擦。一般發生打架事件，多半是高中部和初中部之間的不和引起的。

“月欣，怎麽這麽晚了，岳牙還沒回來？這不像她的作風啊。”羅檸從床上探出個腦袋看看岳牙空著的床鋪，不解地看向對面上鋪的鐘月欣。

鐘月欣放下書本，探出頭來，用書遮住一邊臉，促狹地笑，“你們不知道吧？岳牙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！”

“真的？什麽時候的事？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？”羅檸瞪大眼睛，一臉吃驚。

“有一段時間了，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。”鐘月欣嘿嘿一笑，繼續看書。

李沐子一邊拍著爽膚水，一邊搖頭嘆息，“這個岳牙，等她回來一定要好好盤問。看看，就剩我們三個孤家寡人呢。”

“哪裏三個？還有楚芩呢。”羅檸連忙搖頭，指了指衛生間。

“你傻啊？沒看見許木天天黏著她？我敢賭

，如果許木不喜歡楚芩，怎麽可能去守著她？像楚芩這種沈悶的性格，一般的男生誰會搭理？月欣，我說的對不？”李沐子撅撅嘴，朝鐘月欣扔去一個眼神。

“呵呵。”鐘月欣只是笑笑，沒有說破。

恰好楚芩洗完澡出來，也沒聽到她們聊些什麽。她收拾好東西，徑直做自己的事。

經過李沐子身邊時，李沐子忽然擡頭盯著她看，過了會兒驚訝地蹦起來，一手拎著面膜，另一只手捏了捏楚芩的臉蛋，“哇塞，楚芩，你的皮膚怎麽這麽好？我感覺我這些護膚品白用了，完全趕不上你這一臉天然的膠原蛋白啊。”

“你或許可以向楚芩請教一下護膚之道。”羅檸打趣。

李沐子嘆了口氣，將面膜貼在臉上，繼續坐回去，說話不敢把嘴張得太大。

“我也想啊，不過你看到楚芩用護膚品了嗎？”

“這倒沒有，所以你死心吧。”羅檸笑得更大聲了，李沐子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。

楚芩不明白她們在聊些什麽，好奇地看了李沐子一眼，然後端著盆子洗衣服去了。

沒過多久，有人來敲門，“同學，麻煩開下門，學生會查晚歸。”

李沐子看了下時間，低聲抱怨幾聲，然後拖拖沓沓去開了門。走進來幾個女生，其中拿著一個登記本的女生數了數人數，問道，“你們寢室住幾個人？”

“五個。”李沐子看了一眼岳牙空著的房間，眼裏有些著急。

“那怎麽只有四個？”

“哦，還有一個馬上就回來了。”

“她去哪兒了？晚歸就是晚歸，她叫什麽名字？”女生一絲不茍地準備在登記本上記名了。

“等等。”鐘月欣扔下書爬下床，攬過那個女生的肩膀，帶著另外幾個學生會的女生走到走廊上，嘀嘀咕咕說些什麽。

李沐子松了口氣，有鐘月欣在，就不怕糊弄不過去。畢竟鐘月欣之前也是學生會的，後來覺得沒趣，就退了，但認識的人不會太少。

“這個岳牙，都快十點了，怎麽還不回來？”

“別急了，再急能有用嗎？我給她打電話，電話也沒人接。”羅檸把手機塞進枕頭下，皺著眉很苦惱。

“算了，她要回來自己就回來了。”

鐘月欣走進來，笑著擺擺手，表示都搞定了。那個拿本子的女生走進來，說了一句“早點熄燈睡覺”就走了。

“行了，早點弄完早點睡。別擔心岳牙了，她不會有事的。”鐘月欣安慰了一句，稍稍撫平了大家的擔心。

睡到半夜的時候，楚芩隱隱約約聽到開門聲，把她吵醒了。她睜開眼，黑暗裏借著朦朧月色看到一個身影小心翼翼地溜進來。

“誰？”楚芩心生警惕，盯著那個身影低低問了句。

那人影明顯嚇了一跳，拍拍胸脯大口喘氣，“楚芩，是我啊，你怎麽還沒睡？”

“醒了。”楚芩起身下床，拿起手機借著手機的屏幕光照在岳牙的臉上。

岳牙有些局促不安，低著頭低聲道歉，“抱歉，把你吵醒了。”

“沒事，早點睡。”楚芩回到床上，關了手機光，又說了一句話，“早點回來。”

“嗯。”月牙點點頭，然後輕手輕腳地洗漱去了。

楚芩這下被打擾，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了，索性拿出手機躲在被窩玩。

突然，手機震動了一下，屏幕上彈出來一條消息。楚芩點開來一看，竟然是許木發來的消息。

【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？】

【醒了又睡不著。】

【難怪你突然上線了，那我和你聊聊天吧？】

看著屏幕上的消息，楚芩一楞，回道【你不睡？】

【睡不著，失眠。】

【嗯。】

【今天沒陪你吃飯，都不知道你吃飽了嗎？】

【吃飽了。】

【我突然發現自己餓了。】後面是一串笑哭的表情，在對話框裏跳動。

【去吃東西。】

【那你要給我送嗎？還是陪我一起去吃/壞笑】

楚芩楞了楞，回覆道【宿舍大門關了。】

【這樣啊，那算了/哭泣】

楚芩看著那個有些搞笑的小表情，心思一動，擡頭看向正要睡覺的岳牙，“岳牙，你是怎麽進來的？”

“你要出去？”岳牙驚訝地看著她。

楚芩遲疑了一瞬，點點頭，“嗯。”

“今天宿管老師沒來查寢，只有宿管阿姨守著。李純秀……也就是我男朋友，我借來鑰匙，他特意替我配了把鑰匙，就怕我今晚進不來。”岳牙解釋，“你要的話，我把鑰匙借給你，你可別告訴別人啊。”

她打開背包，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楚芩。楚芩接過鑰匙，看了看窗外，點點頭，“謝謝。”

“沒事，明天記得早點回來。”岳牙笑了笑，躺在床上側頭看她，“你是要去見許木嗎？”

“嗯嗯。”楚芩點頭，沒有隱瞞。

岳牙似是想到什麽，在黑暗裏彎起月牙般的眼，即便楚芩看不到，“早去早回。”

“嗯。”楚芩起床穿好衣服，拿上自己的背包，悄無聲息地走出宿舍門。

來到樓下大門前，她輕手輕腳打開大門上的鎖，然後偷偷溜出去。走出宿舍樓，楚芩朝校門口一路狂奔，在門衛室不遠處有一個被石頭擋住的一人大小的洞。

這個地方還是當初沙茂悄悄咪咪告訴她的，還讓她不要告訴任何人。

鉆出洞口，楚芩看著校外在路燈下顯得愈加昏暗蕭瑟的街道，夜晚的寒風拂過，帶著沁人的涼意。

楚芩蹲在墻角，給許木發消息。

【我出來了，你能出來嗎？】

【震驚/你這麽久不回我，竟然偷偷出來了？】

楚芩往上翻了翻，發現這短時間內，許木還給她發了許多消息。

【嗯嗯。】

【那你在那兒等著，我馬上出來，千萬別亂跑！】

這個消息彈出來，楚芩就看到許木已經下線了。她握著手機，蹲在墻角靜靜地等。

眼前清冷的街道在黑暗的夜色裏沈默著，不遠處的夜空被霓虹燈染成彩色，隨機變換，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高亢激昂的音樂聲。這是楚芩第一次看到這麽靜謐卻又藏著嘈雜喧囂的夜，她在這頭靜不可聞，那頭卻又是一派熱鬧的光景。

楚芩忽然想起有個晚自習，秦雲就是在這個位置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從洞裏鉆出來，然後指著一個方向說，“再繁華的城市，總會藏著陰暗的角落，無法被光明籠罩。”

楚芩沒說話，這些她都經歷過，她比任何人都懂。

這個世界本來就殘酷，不是它來遷就你，而是你要適應它。以前的楚芩或許會把自己封鎖起來，但現在的她不會了。

秦雲、許木、鐘月欣……自從來到這個學校，楚芩體會到了很多曾經沒有感受過的東西，這些讓她開心，卻又讓她恐慌。

她害怕這些溫暖的光源會像奶奶一樣，忽然從她的世界消失。不是她太冷淡，太沈默，而是她在害怕，在掙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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